投资情况发生变化是影视“寒冬”的最主要原因
2019年1000多家影视公司关停、当红的年轻演员没有戏拍而“转战”综艺……今年冬天,关于“影视寒冬”的讨论不断冲上热搜榜。在业内人士看来,造成“寒冬”的原因是复杂的,而人们面对“寒冬”也不必太过悲观。
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电视剧制片人告诉记者,2019年以来,至少从投资层面来看,影视剧确实进入了“寒冬”,“2017年、2018年平均每年有1000多个剧组开拍或正在拍摄,但2019年,我所知道的剧组也就五六十个,所有(剧组)加起来最多百八十个”。
这名制片人介绍,我国的影视剧投资方,最早大多是来自山西的煤矿企业老板,近年来互联网公司、P2P网络借贷平台上的“热钱”也纷纷涌向影视剧行业,“只要导演、明星合同定了,投资人就给钱”。
他说,在“钱多”的时期,行业内出现了一大批“从不进电影院、从不看电视剧”的制片人,他们很少关注剧本,“只看导演、演员是谁”,这批制片人的出现,一定程度上“扶持”了行业内一大波“烂片”,“中国影视剧行业,不缺好的导演、演员,缺好剧本和好制片人”。
毕业后到北京一家编剧公司工作的90后小陈,今年跳槽到某互联网企业负责影视项目评估策划。短短一年半内,她的原公司裁员30%,连同她自己手上的项目在内,身边不少同行的项目都停滞了。
小陈认为,投资情况发生变化是影视“寒冬”的最主要原因;同时,前两年曝光的演员逃税事件、演员“限薪令”的颁布也是影响因素。“现在市场上影视作品的总数减少了,在精品率不变的情况下,好作品的数量也随之减少;一定程度上来说,好作品是‘钱堆出来的’。”她分析说。
小陈提到,随着“爱腾优”三大视频平台成为最主要的出资方,平台掌握了项目分账的主动权,与之合作的影视公司和签约演员变得比过去弱势。另一位青年编剧小余则透露,“爱腾优”现在非常团结,试图联合起来掌控整个市场,“某当红女演员因为挑合作的男演员,惹毛了一家视频平台,结果另两家也不愿意用她了”。
“有些影视公司养着几个工作人员慢慢研发项目,但不进行制作,因为项目制作后卖不出去,反而会亏本。”小陈还解释说,相比影视作品,综艺节目的平均制作周期短、成本低,所以这两年综艺节目成为热门。
上海理工大学出版系副教授、导演戴正说,与其说影视行业遭遇“寒冬”,倒不如说是“优胜劣汰”时期到来了。
“过去影视行业的从业门槛太低,资本方可能觉得这个行业利润高就往里投钱,项目制作非常不专业。业内存在剧本创作有问题而不能过审、网络大电影质量差而被视频平台往后藏等情况。这两年行业内演员数量变多了,一些流量明星的表演水平差、不被观众认同,也很正常。”
作为学校教师和导演,戴正感觉现在科班出身的青年演员专业水平也有所下降,有“流量”的不一定有实力。在拍戏时,有的年轻演员自我感觉很好,不愿遵从导演的指引。“相比香港地区和国外的演员,一些内地的年轻演员专业能力并不太好,理解也不到位。对于这样的演员,导演这次用了,下次就不会再合作。”
“有的教师因为工资低,就把重心放在校外的项目上,教学不专心;一些表演专业的学生大二、大三就出去接戏了,专业学习不够扎实。”戴正认为,近10年影视专业教学都存在这样的问题——部分学生留校从事教师行业,但这批学生本身基础就不扎实,再由他们来教后面的学生,导致影视表演专业学生水平越来越低。“我认为改变现状还是要从学校教育入手”。
他注意到,近两年国家出台的《关于加快电影院建设促进电影市场繁荣发展的意见》《关于奖励放映国产影片成绩突出影院的通知》和各地区的文化产业指导性文件,旨在鼓励优秀作品制作和传播,对资本起到导向性作用。
这些文件涉及国家、地方对优秀影视作品的资金支持,比如对电影制片企业销售电影拷贝(含数字拷贝)、转让版权取得的收入、电影发行企业取得的电影发行收入、电影放映企业在农村的电影放映收入等减免征增值税。
在国家电影局的官方网页上,记者查询到了电影事业发展专项资金资助项目,如2016年的《我们诞生在中国》《大鱼海棠》《七月与安生》等。
尚未上映的国产动画电影《山海经》制片人、剧睦影业创始人郭长顺告诉记者,“寒冬”的到来,恰恰使得一批坚持品质、过去不受“挣快钱”投资人青睐的制片方获得更多机会。
2015年,郭长顺拿着经历了六七次大范围改动、数百次修改的《山海经》剧本找人投资时,四处碰壁,很多投资人根本不关心剧本质量,“只能自己往里投钱,卖房、卖车”。他的制片公司,从上海黄浦江边的核心地段白玉兰广场一步步搬到了“朋友家”。
但到了2019年,一些精打细磨的作品开始有投资人过问,他的情况竟然有所好转,“过去投一部网剧或者网络大电影,一两年就出成绩,回收成本;现在热钱少了,(投资人)反而有更多的人关注慢热的好产品”。
郭长顺说,目前绝大部分影视公司都过得不尽如人意,影视公司员工有转行卖火锅底料的、做微商的、卖保险的,但那些有好内容、好剧本的影视公司却能在“寒冷”的大环境下找到“明灯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