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不会有另一次“沃尔克紧缩”

　　美国5月CPI再创新高，在给此前声量渐高的“通胀见顶论”兜头泼了一盆“热水”的同时，也让更多人确信，经济正日益迫近类似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次著名“滞涨”的风险。于是，是否需要、会不会有另一次“沃尔克紧缩”，就成为一个需要正视的问题。

　　起码，在美国前财长萨默斯看来，另一次“沃尔克紧缩”正日益成为形势衍进下的客观需要。据说他的研究团队按照目前的标准，重新计算了美国历史CPI数据。经过调整，1980年6月的核心通胀率大约为9.1%，远低于当年官方报告的13.6%的峰值水平。这意味着当年沃尔克采取的激进货币紧缩政策，仅仅将核心通胀率压低了5个百分点，与当年官方统计的11个百分点相去甚远。据此，萨默斯等人认为，现在美联储要想把核心CPI控制在2%的水平，难度不亚于当年的沃尔克。

　　萨默斯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：美联储如果不采取“沃尔克式”紧缩政策，美国核心CPI就很难被打回2%左右的“理想区间”。要想化解当前热度趋高的通胀危机，美联储恐怕就需要另一次“沃尔克紧缩”。

　　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，“沃尔克紧缩”的附带伤害相当严重。1979 年8月6日，沃尔克就职美联储主席后不久，直接加息500个基点，将联邦基金利率从10%提高到15%；在随后的几个月里，利率一直被提高到破天荒的21%。这种瞄准通胀目标“不管不顾”的打法，短时间内把市场、就业、经济打得一片萧瑟。

　　现在，如果为了实现“理想区间”的通胀目标，“沃（沃尔克）规鲍（鲍威尔）随”，美联储就需要承担一次同等量级的重压。按照萨默斯的研究，除此之外，再无解困的更好路径。

　　虽然萨默斯可以直话直说、“不管不顾”，但美联储需要考虑的事情要复杂得多，一次加息50个基点，还是500个基点，对美国经济、社会以及世界的影响大有不同。就目前形势看，萨默斯的担忧虽然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同和呼应，但美联储真的按照萨默斯的“方”抓一副沃尔克的“药”，恐怕还很不现实。

　　除了美联储自身的原因之外，目前的状态与当年沃尔克面对的状态，也确实有诸多不同之处，比如，经济、金融的量级及复杂程度，两个时代已无可比性，用相同的“锤子”砸下去，闹出的响动肯定不一样。操盘者能否忍受这种响动以及相匹配的剧烈震动，实在不好说，即使把萨默斯搬回美联储的位置上，恐怕他的决心也难下。

　　再比如，外部环境也大有不同。总体而言，沃尔克所处的时代，是世界范围内的“涟漪”趋于平静的时代，这为危机治理奠定了最重要的基础；内外因素共同助力下，形势才逐渐得以根本性扭转。当前的形势显然不一样，“巨石”刚刚砸下，“涟漪”翻腾得正欢，无论是地缘政治危机、局部热战，还是市场割裂、供应链危机、生产要素流动不畅等等，不但看不到缓解迹象，甚至还有恶化趋向。在这些问题难以彻底解决的背景下，单纯地寄望于“沃尔克手段”，多少就有点儿刻舟求剑了。

　　只要这些困扰还存在，另一次“沃尔克紧缩”大概率不会发生：毕竟，紧缩之后，短期伤害会达到何种烈度，估计没人说得清；伤害之后，情况会不会如期待的那样在一个可忍受的时期内逐步向好，恐怕也没人能打包票。

　　也就是说，另一次“沃尔克紧缩”之后，能否得到“沃尔克好运”，还是个未知数。在此背景下，站在美联储既有立场揣测，相对更“和风细雨”、过程和结果相对更易把握的紧缩，才是比较好的紧缩。不过，按照萨默斯的研究，这种“请客吃饭式”紧缩，到底能不能产生效果、多长时间产生效果，就实在不好说。

　　情况棘手。依据历史经验，在这种状况下，同舟共济才是相对比较好的选择。

　　（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）